“龙森愣着干嘛?贯口再来一遍!嘴皮子别黏上!” 烧饼的大嗓门在空旷的排练厅里炸响带着不容置疑的催促。
张龙森猛地回神深吸一口气挺直腰板气沉丹田:“数九寒天冷风嗖转年春打六九头……” 声音洪亮字字清晰带着年轻人特有的冲劲儿。
然而一段《地理图》才刚起了个头旁边几个一起练习的龙字科学员就互相挤眉弄眼起来。
“哎哟‘小师姑’今儿没来监工啊?”一个瘦高个故意拖长了调子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张龙森听见。
“可不嘛人家金枝玉叶哪能天天来咱们这汗臭堆里熏着?”另一个矮胖点的立刻接腔阴阳怪气“不像某些人眼力劲儿‘好’一进门就能精准找到‘小师姑’的宝座请安。
” 他刻意加重了“请安”二字引来一片压抑的嗤笑声。
张龙森的贯口节奏明显乱了一拍额角瞬间沁出细密的汗珠后槽牙咬得死紧。
那天后台的窘迫像一块烧红的烙铁反复烫着他的自尊。
这些同期的调侃像细密的针扎得他浑身不自在却又无从反驳。
他强迫自己忽略那些刺耳的声音目光死死盯着前方空无一人的墙壁仿佛那冰冷的白墙能给他支撑。
“正月十五元宵节大闹花灯……” 他提高了音量试图用更大的声音盖过那些窃窃私语。
“停!”烧饼皱着眉打断他几步走到他跟前铜铃大眼带着审视“龙森味儿不对!你这嘴里是含了热豆腐还是怎么着?光快顶个屁用!神韵呢?‘大闹花灯’的‘闹’字你得有那股子欢腾劲儿!重来!气口给我沉下去!” 张龙森被烧饼吼得耳朵嗡嗡响脸上火辣辣的。
他攥紧了拳头指甲几乎嵌进掌心。
委屈和烦躁像野草一样疯长。
他知道烧饼是为他好是恨铁不成钢可那些旁人的冷嘲热讽和烧饼的直白训斥交织在一起让他胸口憋闷得快要爆炸。
他张了张嘴想辩解什么最终还是颓然地低下头哑声道:“是烧饼师哥我重来。
” 排练厅的另一角周景云安静地坐在一张高脚凳上背靠着把杆压腿的横杠。
她手里拿着一本翻旧了的曲艺理论书似乎看得很专注。
然而当烧饼那一声吼“停”响起时她翻书的指尖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眼角的余光早已将那边角落里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张龙森紧绷的侧脸同期学员脸上毫不掩饰的奚落以及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屈辱和倔强。
她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白皙的脸上投下两小片阴影。
指尖无意识地捻着书页粗糙的边缘。
辈分像一条冰冷的银河横亘在她与所有人之间。
她习惯了被恭敬地称为“小师姑”习惯了那些小心翼翼的距离感也习惯了独处一隅的安静。
可此刻看着那个因为一句无心之失而陷入窘境、孤立无援的大男孩心底某个角落竟泛起一丝连她自己都觉得陌生的涟漪。
是同情?还是……一种同被“辈分”所困的微妙共鸣?她自己也说不清。
排练厅里气氛沉闷只剩下张龙森一遍遍重复贯口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发泄的用力汗水顺着他的鬓角滑落洇湿了训练服的领口。
几天后一场重要的内部彩排。
张龙森和几个学员搭档表演一段群口相声《金刚腿》。
后台灯光晃眼人来人往搬道具的、对台本的、换大褂的一片忙乱。
张龙森一边默念着自己的词儿一边下意识地后退几步想找个稍微安静点的角落再顺一遍。
脚下猛地一滑像是踩到了谁不小心泼洒在地板上的水渍身体瞬间失去平衡不受控制地向后仰倒! “小心!”一声短促的低呼自身侧响起清亮中带着一丝急迫。
就在张龙森以为自己要结结实实摔个四脚朝天、在众目睽睽之下彻底丢尽颜面时一只微凉的手猛地抓住了他的小臂。
一股并不算大、却异常坚定的力量传来硬生生拽住了他下坠的势头。
他惊魂未定地站稳心跳如擂鼓。
低头看去拉住他的竟是周景云。
她不知何时站在了他旁边小小的个子只到他胸口。
她抓着他小臂的手指纤细骨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两人靠得很近他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像是某种水果糖的清新甜香混合着后台特有的油彩和布料气味丝丝缕缕钻入鼻腔。
她仰着脸看他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杏眼里清晰地映着他此刻狼狈的模样带着一丝未散的紧张。
“谢……谢谢小师姑!”张龙森慌忙道谢声音干涩下意识地想抽回手臂。
指尖不经意地擦过她微凉的手背那一小片肌肤接触的地方竟像被微弱的电流刺了一下一种异样的酥麻感瞬间窜开让他心头猛地一跳耳根不受控制地发起烫来。
“走路看着点。
”周景云飞快地松开手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平淡仿佛刚才那瞬间的出手相助和流露的紧张只是错觉。
她迅速退开一步拉开了距离重新抱起自己的曲艺书转身走向更安静的角落。
那小小的背影挺直而疏离仿佛刚才那短暂的、带着体温的接触从未发生。
然而就在她转身的刹那张龙森却清晰地捕捉到她白皙的耳廓边缘悄然漫上了一层极淡、却真实存在的薄红。
后台依旧喧嚣。
烧饼的大嗓门在远处吆喝着什么道具放错了地方张云雷低声和鼓师确认着节奏孟鹤堂的笑声爽朗地响起。
可张龙森站在原地只觉得周遭的声音都模糊了褪成了遥远的背景音。
手臂上被她抓握过的地方那微凉的触感和残留的、奇异的酥麻感顽固地烙印在皮肤下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热度一路蔓延到心口烧得他喉咙发干。
他下意识地抬手用指腹蹭了蹭刚才被她指尖擦过的手背。
“龙森!发什么呆!该咱们上了!”同伴的催促声将他猛地拉回现实。
他甩甩头试图驱散心头那点不合时宜的悸动和手臂上挥之不去的异样感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即将开始的表演上。
可眼角的余光却不受控制地飘向那个角落——周景云已经重新坐回高脚凳上安静地翻着书侧脸恬静仿佛刚才的一切风波都只是他一个人的幻觉。
只有他自己知道有什么东西像一颗悄然落下的种子在那短暂的肌肤相触和那片转瞬即逝的薄红里无声地破开了冰封的土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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