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时分的风裹着混沌气的腐臭钻进林渊的衣领。
他立在黑曜祭坛的断柱前靴底碾碎的焦土发出细碎的声响——这里本该是九阴神教的核心此刻却像被巨力犁过的荒原碎石堆里还嵌着半块染血的青铜灯台灯油早已凝固成漆黑的痂。
盟主。
身后传来清越的唤声是无尘。
这青年从前总爱把九霄盟的玄色披风系得整整齐齐此刻却穿着守墓人粗麻短褐发间沾着松针唯腰间那枚九霄令擦得锃亮在晨雾里泛着微光。
他抬手虚指左侧:您看那片焦土。
林渊顺着他的指尖望过去。
晨光穿透雾霭照在那片寸草不生的地上竟映出若隐若现的石砖纹路——是座被刻意摧毁的墓冢。
他的太阳穴突突跳起来。
有什么东西从识海深处翻涌而上:青石板铺就的小径老槐树下支着的茶盏还有个白发老者倚在石桌旁打盹石桌上摆着本卷边的《守墓手札》。
小渊啊记忆里的声音带着老迈的沙哑等我这把老骨头埋进后山你就把茶盏收进墓里省得被野狗叼走。
这不可能。
林渊踉跄半步手掌按在最近的断柱上。
石柱表面的血痕突然泛起微光像被谁撒了把金粉。
他瞳孔骤缩——那些血痕的走向分明和九狱塔第七层的塔纹一模一样。
那座墓......是你自己的。
无尘的声音突然近了就在他耳侧。
林渊猛地转头看见青年眼底浮着层水光百年前您在此地坐化我守着墓碑抄了三百遍《九霄盟规》直到九狱塔突然震动您从碑下破土而出。
林渊的呼吸骤然急促。
他想起昨夜山巅九狱塔投在崖边的影子像道锁链;想起白幽手背上淡去的混沌印记;想起矿洞里苏清璃递来的那碗热粥——此刻这些记忆混作一团在识海里撞出刺目的光。
他的指尖擦过断柱上的血痕。
识海瞬间翻涌如沸。
林渊踉跄着扶住石柱额角沁出冷汗。
有细碎的画面在眼前闪过:自己跪在墓前碑上刻着林渊之墓;自己在雪夜里给墓碑添土茶盏在石桌上结了层冰;自己最后一次抚过碑面九狱塔突然从心口飞出化作金光穿透墓碑...... 你曾死过一次。
沙哑的女声在识海里炸响。
林渊浑身一震抬头看见石壁上的血痕正扭曲成一张嘴唇瓣开合间九狱塔的虚影从血痕里浮出来塔身第七层的纹路泛着幽蓝是它将你带回。
谁在说话?林渊反手按住剑柄归元之力顺着经脉涌动掌心的剑纹泛起红光。
是我啊。
这次是男声像生锈的齿轮在摩擦你以为你是唯一的幸存者? 不你只是被选中的容器。
黑雾从断柱的缝隙里渗出裹着腐叶的腥气。
林渊看见自己的影子在雾里扭曲变成另一个模样——剑眉星目却眼尾染着混沌纹路正是昨夜白幽昏迷前的模样。
住口!林渊低喝一声命运织网的残影从识海深处涌出像张金丝大网兜头罩下。
黑雾发出刺耳的尖啸触到金网的部分瞬间碎裂露出后面斑驳的石壁。
他的额头抵着石柱冷汗顺着下颌滴在焦土上九狱塔是我的不是什么容器。
那她呢?黑雾突然凝成人形是白幽的脸可眼底翻涌着混沌气你以为她能醒过来? 不过是另一个容器在替换罢了。
林渊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
他想起昨夜白幽眼角的泪想起她手背上淡去的锁链想起九狱塔说魂魄正在重组时的鸣响。
住口。
他重复声音却比刚才轻了些像在说服自己苏清璃的眼睛是浅褐色的你骗不了我。
黑雾突然消散。
林渊喘着粗气直起腰这才发现无尘不知何时跪在了他脚边怀里抱着个褪色的布包。
青年抬头时眼眶红得厉害:盟主当年您坐化前...... 叮—— 九狱塔在体内发出清越的鸣响。
林渊低头看见塔纹从袖口爬出在焦土上画出个极小的阵图。
阵图中央块拇指大的玉简正缓缓升起表面缠着半截断裂的红绳。
无尘伸手接住玉简掌心还沾着刚才跪时的土。
他抬头望向林渊喉结动了动:这是当年您留下的...... 晨雾突然涌来模糊了青年的脸。
林渊望着他手里的玉简九狱塔在胸口发烫像在催促他伸手。
远处传来山雀的啼鸣他却听见另一个声音——很轻很淡像是从极远的地方飘来:打开它你就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容器。
林渊的手指悬在玉简上方迟迟没有落下。
晨雾裹着腐叶气息漫过断柱无尘的指尖在布包上停顿片刻才将那枚缠着断红绳的玉简托到林渊面前。
他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粗麻袖口蹭过焦土时沾了星点黑灰:盟主这是您坐化前亲手封在墓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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