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郊祭坛周遭的田地已提前净场洒扫黄土平整等待着一年一度由天子亲示的春耕仪典。
虽非正式大祭但关乎农桑根本仪制依旧庄重。
旌旗招展禁卫肃立文武官员按品级侍立两侧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不同于朝堂的、带着泥土气息的肃穆。
郗砚凛身侧稍后一步站着太子郗承煜。
而在太子身后半步则是一脸好奇的阿瑞。
他第一次参与这等场合眼睛忙得不够用一会儿看看那系着红绸的黝黑耕牛一会儿又好奇地盯着那巨大的木质耒耜还得努力克制着自己不乱跑乱动小身板绷得笔直显得既紧张又激动。
钟磬声悠扬响起礼官高唱仪程。
郗砚凛率先上前执起那沉重的耒耜。
他并非文弱帝王臂力惊人动作沉稳有力亲自下田推犁开出一道深且直的垄沟。
泥土的芬芳随之散发开来。
“陛下圣明——五谷丰登国泰民安——” 群臣与百姓齐声高呼声震四野。
太子紧随其后。
他力气不及皇帝但动作一丝不苟严格按照礼官指引努力扶稳耒耜亦步亦趋地向前推行虽略显吃力垄沟也浅了些却无人敢小觑。
谁都知道这位储君今日所执乃未来江山社稷之重。
“太子殿下千岁——”呼声再起。
轮到阿瑞时礼官奉上的是一具特制的小型耒耜。
阿瑞学着父皇和兄长的样子深吸一口气双手用力握住木柄使出吃奶的劲儿往前推。
那耒耜尖只在松软的土里划出一道浅浅的痕迹更像是在玩泥巴。
周围传来一阵善意的低笑声。
阿瑞小脸涨得通红有些窘迫却不服输还想再用力。
这时一只温暖的大手覆上了他的小手。
阿瑞惊讶地抬头竟是去而复返的父皇。
郗砚凛不知何时已走回他身边着他的手带着一股沉稳的力量引导着那小小的耒耜轻松地在地上划出一道更深更长的沟壑。
“耒耜入土需角度得当巧力而非蛮力。
” 皇帝低沉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
“农桑之事亦需体察天时地利观土壤墒情选合宜粮种。
一啄一饮关乎民生皆非易事。
” 阿瑞被父皇包裹着手感受着那强大而可靠的力量听着那虽浅显却蕴含深意的话语一时忘了紧张和窘迫只剩下满满的崇拜。
他用力点头小声道:“儿臣明白了!” 郗砚凛“嗯”了一声松开手对一旁的礼官示意。
礼官立刻高声唱道:“陛下爱民如子亲示农桑皇子聪慧克绍箕裘——” 群臣再次跪拜山呼。
仪式后续的环节阿瑞都乖乖跟在太子身后看着父皇亲手撒下金黄的谷种太子紧随其后播种他也抓了一小把种子学着他们的样子小心翼翼地撒入自己犁出的那道浅沟里神情专注无比。
太子偶尔侧头看他一眼眼中带着一丝兄长的温和笑意低声提醒他:“五弟种子需撒得均匀些。
” “哦哦!”阿瑞连忙调整动作。
仪典结束后郗砚凛带着太子和阿瑞在几位重臣的陪同下巡视了周边的农田查看了冬小麦的长势甚至与几位被特意召来的老农问了问今年的雨水和墒情。
阿瑞紧紧跟在父皇和兄长身边努力听着那些他半懂不懂的关于农事的话。
看着父皇温和却不失威仪地与那些布衣老者交谈看着太子哥哥偶尔也能插上一两句颇有见地的话。
他心中第一次模糊地感受到“皇帝”二字背后不仅仅是至高无上的权力还有沉甸甸的责任。
回程的御辇上阿瑞兴奋劲儿还没过叽叽喳喳地对太子说着耕牛有多高大、种子摸起来有多滑又懊恼自己力气太小。
太子耐心听着偶尔温和地回几句:“五弟今日做得很好。
农桑乃国之根本父皇常教诲需时时体察。
” 郗砚凛闭目养神。
直到御辇驶入宫门皇帝才睁开眼扫了一眼两个儿子淡淡道:“今日所见有何感想?” 太子沉吟片刻恭敬回道:“儿臣见父皇躬身示范与老农问答方知‘稼穑艰难’不止于书本。
为君者知农事方能真正恤民情定策方有根基。
” 郗砚凛颔首看着阿瑞。
阿瑞愣了一下努力想了想认真道:“儿臣……儿臣觉得泥土的味道很好闻!还有父皇好厉害一推就那么深!还有……还有那些老爷爷说的下雨多了也不好少了也不好种地真不容易!以后儿臣吃饭一定不剩饭粒了!” 童言稚语朴实无比却恰恰说到了最根本处。
郗砚凛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转瞬即逝。
“嗯阿瑞知稼穑之艰便不负今日一行。
煜儿回去将今日所见所感写一篇札记明日呈给朕看。
” “是父皇。
”太子恭声应下。
“阿瑞。
”皇帝又看向幼子。
“儿臣在!” “回去将《悯农》二首各抄写十遍。
需字字工整用心体会。
” “是!儿臣遵旨!”阿瑞大声应道 御辇先在东宫停下太子行礼告退。
接着又到了明曦宫。
阿瑞跳下御辇依旧兴奋不已行了礼便迫不及待要跑进去告诉母妃今天的见闻。
“阿瑞。
” 阿瑞回头:“父父?” 郗砚凛看着他他沉默一瞬才道:“今日……做得不错。
” 阿瑞小胸脯都不自觉地挺高了些:“谢父父!” 看着阿瑞欢快跑远的背影御辇上的帝王微微向后靠入软垫中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玉扳指。
张德海悄声问:“陛下回思政殿?” “嗯。
”郗砚凛闭上眼。
辇车缓缓启动。
他心里想的却是那小子撒种时生怕漏掉一粒的认真模样以及那句“吃饭一定不剩饭粒”。
而明曦宫内阿瑞手舞足蹈地向蔺景然比划着父皇如何握着他的手犁地如何夸他“做得不错”言语里的骄傲与快乐几乎要满溢出来。
蔺景然含笑听着目光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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