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沉沉的夜永昌县主身陷在滚烫粘稠的血里几乎用尽所有力气。
她知道与皇帝苟且是件冒险的事但天下哪件成功的大事背后没有风险? 所以她当年买通司天监的人她假意说要为了皇帝的面子要打去孩子而司天监的人却说她腹中孩子天生贵气。
那时皇帝子嗣不丰又有几个接连夭折最喜欢听的就是孩子天生贵气能长命百岁。
本以为能搏成功没想到只成功了一半。
皇帝没有冒险留下她说到底还是她娘家势力不够没有家世背景仅凭腹中一个孩子无法和其它妃嫔抗衡。
不足以让皇帝为了她而去费力周旋。
但皇帝给了她一个妥善的去处。
让她嫁入霍家。
一方面牵制监视霍将军另一方面偷偷把孩子生下来养大日后再说。
可谁能想到霍将军虽然迫于皇威答应但次日一早就离开京城留她一人在霍府。
她想着这样也好省得朝夕相对还得编造谎言互相演戏。
关键是霍将军不在京她独在霍府皇帝若是有空也能悄悄来或者她悄悄入宫去。
虽不能伺候但见面三分情她怀着孩子总要时时见面才好。
想得很好但…… 佛像后影像一换有人急声道:“腹中胎儿乃是双生!” “什么?!”她震惊。
双生在本朝视为不祥至于为什么据说是开国帝也是双生子但被生母无情抛弃险些丧命自此他就无比厌恶双生久而久之本朝就视双生为不祥。
若真有双生一般都不会声张悄悄让孕妇待产待生下之后就挑一个送走不为外人道对外声称只生了一个。
永昌县主就是显怀时被大夫诊出是双生子。
双生子皇家忌讳尤甚。
她思来想去又让司天监进言让皇帝送她去封地。
宁可暂时见不到保住孩子也不能在京城在皇帝眼皮底下他日生产皇帝必会派人来盯着双生子的事根本瞒不住。
只有远离在她作主的地方才能掌控局面。
双生子如期生下是两个男婴。
一个睁着眼睛乌溜溜天生会笑一个合着眼睛只会哇哇大哭。
她的儿子将来要承大业怎么能动不动就哭?从一开始她就对爱哭的不怎么喜欢。
寻常人选择双生子都是把喜欢的留下不喜欢的送走偏她相反把不喜欢的带在身边用各种教条规矩孝道一层层束缚着他让他无法出去闯荡事事以她为先。
而另一个去争去抢去磨炼早晚有一日会有用武之地。
她陷入回忆影像还在演还在唱。
“母亲我想喝鸡汤。
” “好母亲给你熬慢慢喝。
” “母亲我不喜欢喝鸡汤。
” “大丈夫岂能因为向这点口腹之欲屈服?什么喜不喜欢都是食物而已。
不能让人摸清你的喜好快喝!” “是母亲。
” “每天最少一碗!” 是啊她的娇儿喜欢喝她不能时时亲手熬制而另一个不喜欢的天天在家让他喝他还不喜欢真是不知足! 黑色幕布后颜如玉和霍长鹤静静站立沉沉目光看着跪在佛前的永昌县主。
她神色变幻忽而悲伤忽而惶恐忽而又狠厉随着台上的演绎重走一遍二十多年的悲欢。
颜如玉沉默不语从来知道人心歹毒难测但真的亲眼看到还是忍不住唏嘘。
“他来了吗?” 霍长鹤点头:“就在另一边能看得清楚。
” “如此甚好。
” 大殿另一侧暗影中有一道屏风上半部分是镂空遮在暗处不细看还以为是一道墙。
屏风另一边是坐在轮椅上的萨满师和推着他来的霍长羡。
那一幕幕影像一句句话和唱腔都像是惊雷在他耳边疯狂滥炸。
他透过镂空的地方看向自己的母亲跪在光圈里的母亲。
他从一出生直到现在都孝顺的母亲。
双生他从来都不知道他还有兄弟更不知道他不爱喝却被要求强喝的鸡汤不是因为母亲多爱他而是因为他那个没见过面的兄弟爱喝。
他只是替他兄弟活着像一道影子一枚棋子天生为别人而活。
坏事他做坏人他当一日日被困住翅膀完全没有展翅的能力。
只因为他不能太优秀他要做平庸的人窝囊的人等到他的那个兄弟一飞冲天他这个窝囊废物也就该退出舞台被抹去被遗忘就像从来没有来过。
原来如此。
原来他有时候在母亲眼中看到的不耐烦和厌恶不是假的不是幻觉就是真的。
呵。
何其可笑。
若非萨满师后来又找过他一次让他悄然跟上他都看不到这一幕并不会知道内情。
天生贵气一共两个孩子谁又能说得清那个带贵气的人不是他呢? 他这次必须要争。
当! 一声脆响所有的一切声音都退去似潮水汹涌而来又如水流迅速退走光影不见又陷入一片黑暗和沉寂。
佛像还是佛像。
方丈还是方丈。
刚才的一切好似没有发生过。
永昌县主一激凌目光中满是惶恐:“大师你……” 方丈双手合十:“阿弥陀佛与贫僧无关一切皆有因果皆在施主心里以及过往所做下的事情里。
” “施主请回吧!” 永昌县主看着他满是警惕:“你究竟是何人?刚才那是什么!” 她站起来奔向那边黑色幕布后早已经空无一人。
“我不信世上有鬼神!” “信或不信是与不是过去的因果都不会改变”方丈道 “何况鬼神有什么可怕?鬼神从未害人。
害人的是自己是人心。
施主好自为之吧。
” 永昌县主威胁道:“刚才看到的一切都是假的虚妄的你若是敢说出一个字……” 方丈轻笑一声转身离开大殿黑色八哥站在他肩膀上黑溜溜的眼睛看过来。
永昌县主心生寒意双腿有些站不稳跌跌撞撞出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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