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边的黑暗冰冷而沉重仿佛要将灵魂都冻结。
陆玄庭的意识在虚无中沉浮感受不到时间感受不到空间只有一种被彻底掏空、万念俱灰的死寂。
剧痛已经麻木只剩下深入骨髓的虚弱和一种仿佛连存在本身都被否定的空洞。
不知过了多久一丝微弱的光亮如同针尖般刺破了这浓稠的黑暗。
紧接着是断断续续的、模糊的声音像是隔着厚厚的冰层传来。
“……爷爷他……他是不是死了?” “还有气很弱……这孩子伤得太重了……” 声音稚嫩而带着关切另一个则苍老而沉稳。
光亮和声音如同引线一点点将陆玄庭涣散的意识拉扯回来。
他艰难地想要睁开眼眼皮却重若千斤。
全身无处不在的剧痛再次清晰起来尤其是脊柱深处那被强行剥离了某种核心之物的空荡感和撕裂感让他几乎要再次昏厥过去。
他猛地咳嗽起来喉咙里涌上腥甜的铁锈味剧烈的震动牵动了全身的伤口疼得他浑身痉挛。
“醒了!爷爷他醒了!”一个带着惊喜的童音在耳边响起。
陆玄庭终于勉强撑开了一条眼缝。
模糊的视线中映入一张脏兮兮却充满活力的小脸约莫十来岁年纪眼睛很大正紧张又好奇地盯着他。
旁边还有一个稍大一些、同样衣衫破旧的孩子眼神更沉稳些也正看着他。
视线缓缓移动这是一间极其简陋的土坯房屋顶是茅草墙壁斑驳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草药味和柴火气息。
他正躺在一张铺着干草的硬板床上身上盖着一件打满补丁却洗得发白的旧棉被。
“孩子你感觉怎么样?”一个苍老而温和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陆玄庭艰难地转过头看到床榻边坐着一位须发皆白、面容清癯的老者。
老者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衣服脸上布满皱纹但一双眼睛却异常清澈明亮正带着关切看着他。
老者手中还端着一个粗陶碗碗里盛着黑乎乎的药汁。
“这……是哪里?”陆玄庭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破锣每说一个字都牵扯着喉咙和胸腔的疼痛。
“这里是草庙村孩子。
”老者将药碗递到他嘴边“你先别说话把这碗药喝了稳一稳气血。
” 陆玄庭没有拒绝他现在虚弱得连抬手都困难只能就着老者的手小口小口地将那苦涩无比的药汁咽下。
药汁入腹一股微弱的暖流散开稍稍缓解了那蚀骨的寒意和剧痛但也让他更加清晰地感受到体内那一片狼藉——气海空空如也经脉寸寸断裂脊柱深处那空荡荡的剧痛源头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失去的一切。
“是……是你们救了我?”喝完药陆玄庭喘息着问道眼神中充满了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
他现在如同惊弓之鸟对任何陌生环境都本能地戒备。
那年纪小些的孩子抢着说道:“是我和哥哥在山脚下捡到你的!你当时浑身是血躺在乱石堆里可吓人了!我们还以为你死了呢!”他语气里带着后怕也有一丝做了好事的自豪。
年长些的孩子补充道:“我们把你背回来的爷爷懂些草药给你敷了药灌了汤。
” 老者轻轻拍了拍两个孩子的头对陆玄庭温和地说道:“老朽姓张是这草庙村的赤脚郎中。
这两个是我的孙儿大牛和二狗。
三天前他们在后山砍柴时发现了你。
孩子你……遭遇了什么?怎会伤得如此之重?” 三天?自己竟然昏迷了三天?陆玄庭心中一震。
他沉默了片刻脑海中闪过青玄宗山门关闭的冰冷景象闪过执法长老无情的宣判闪过玄清真人那双古井无波却冷酷夺取他剑骨的眼睛……一股锥心的痛楚和滔天的恨意几乎要将他淹没。
但他强行压下了这些情绪。
眼前这祖孙三人是救命恩人而且看起来只是普通的山野村民。
他不能将危险带给他们也不能暴露自己的过去。
“多谢……张老丈多谢两位小兄弟救命之恩。
”陆玄庭声音低沉带着真诚的感激“我……我是遭了山贼劫掠被打成重伤侥幸逃得一命。
”他编了一个最寻常的理由。
张老丈闻言叹了口气眼中流露出同情:“这世道不太平啊……山贼横行。
孩子你安心在这里养伤吧虽然简陋总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 大牛和二狗也用力点头:“对!你好好养伤!我们给你找吃的!” 看着祖孙三人朴实而真诚的目光陆玄庭冰冷的心湖中泛起一丝微弱的暖意。
在这被全世界抛弃的时刻竟是这样微不足道的善意给了他一线喘息之机。
接下来的日子陆玄庭便在草庙村这间破旧的土坯房里住了下来。
他的伤势极重尤其是本源受损远非普通草药能够治愈能捡回一条命已是万幸。
大部分时间他都虚弱地躺在床上连起身都困难。
张老丈每日为他熬制药汤虽然效果有限但至少稳住了他不断恶化的生机。
大牛和二狗则负责采摘野菜、捡拾柴火偶尔还能从山涧里摸到几条小鱼尽量让陆玄庭能补充些营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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