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铁记铁匠铺里热得像个蒸笼。
赤膊的铁匠师傅叫铁山人如其名壮得像座小山。
他正全神贯注地锻打着手中的剑胚汗水顺着古铜色的肌肉纹理流下在炙热的地面上蒸发出一缕白烟。
“叮!当!叮!当!” 铁锤与铁胚的碰撞声富有节奏满是力量感。
辰就站在铺子门口安静地看着。
他没有出声打扰只是看着。
从铁山如何拉动风箱如何控制火候如何挥锤如何淬火每一个步骤都分毫不差地映入他的眼帘。
起初铁山并没有在意这个衣着朴素的年轻人。
青石镇人来人往每天都有好奇的路人驻足观看打铁。
但时间一长他就感觉不对劲了。
这年轻人已经站了足足半个时辰姿势都没变过一下。
他的目光不像是在看热闹更像是在审视在分析。
那眼神太过平静平静得让铁山这种常年与烈火和钢铁打交道的人都感到一丝莫名的压力。
“当!” 铁山落下最后一锤将成型的剑胚夹起浸入旁边的水槽中。
“嗤——” 大量的水蒸气升腾而起伴随着刺耳的声响。
他擦了一把脸上的汗将通红的铁剑扔在旁边的架子上冷却然后才转过身用如同洪钟般的声音问道:“小子看够了没有?要买东西就进来说不买就别挡着门口。
” 辰走了进去热浪扑面而来他却恍若未觉。
他的目光落在那柄刚刚淬火的长剑上。
剑身笔直寒光初露看起来已经是一把不错的兵器。
“火候过了半分锤打了三百七十二下其中有十九锤力道不均三次翻面迟了瞬息。
淬火时入水的角度偏了三度。
” 辰开口了声音平淡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铁山正端起一个大水瓢准备喝水听到这话动作猛地一僵。
他瞪圆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辰。
“你……你说什么?” 他打了一辈子铁自认在青石镇这方圆百里他的手艺数一数二。
今天竟然被一个毛头小子如此评价? “胡说八道!”铁山把水瓢重重一放怒气冲冲地走到辰面前“你懂个屁的打铁!老子三岁跟着我爹进铺子十四岁自己开炉打的铁比你吃的米都多!你敢说老子的手艺有问题?” 辰没有与他争辩。
他只是伸出手指向旁边废料堆里的一块半成品的刀胚。
那刀胚因为锻打时出现了裂纹已经被铁山当做废品扔掉了。
“那块铁给我。
” “给你?你要那块废铁做什么?”铁山一脸狐疑但还是从废料堆里把那块又黑又丑的刀胚扒拉了出来扔在地上“你要是能说出个一二三来老子今天就服你。
要是敢消遣老子……” 他扬了扬砂锅大的拳头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辰弯下腰捡起那块废弃的刀胚。
入手冰凉质感粗糙。
他用手指在裂纹处轻轻摩挲闭上了眼睛。
脑海中那些破碎的画面再次浮现。
这一次更加清晰。
他看到了无数种金属的分子结构看到了能量如何在其中流转看到了最完美的锻造方式。
这些知识似乎天生就刻印在他的灵魂深处。
他睁开眼走到火炉旁。
“风箱。
”他言简意赅。
铁山愣住了他从没见过气场这么足的年轻人。
明明是在命令自己却让人感觉理所当然。
他鬼使神差地真的走过去拉动了风箱。
“呼——呼——” 炉火瞬间旺盛起来火舌舔舐着炉膛发出低沉的咆哮。
辰将刀胚扔进火炉目光专注地盯着火焰的颜色。
“停。
” 铁山立刻停手。
辰用铁钳夹出烧得通红的刀胚放在铁砧上。
他没有立刻挥锤而是侧头对铁山说:“你的锤。
” 铁山下意识地就把自己用了几十年的大铁锤递了过去。
锤子入手辰掂了掂。
太轻了。
但他没有说什么只是站到了铁山刚才的位置上。
那一刻他的气质变了。
如果说刚才他是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那么现在他就是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
一股无形的、专注到极致的气场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叮!” 第一锤落下。
声音清脆与铁山之前的声音截然不同。
铁山的瞳孔猛地一缩。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他听得出来这一锤力量不大但所有的力道都精准无比地作用在了刀胚最核心的一点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浪费。
“叮!叮!叮!” 辰的动作快了起来。
他的每一次挥锤角度、力道、落点都完美得像教科书一般。
不比教科书还要完美!那不像是人在打铁更像是一种天道至理通过锤子在铁胚上进行着最精妙的演绎。
铁砧上的刀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着变化。
原本的裂纹在巧妙的锤击下竟然被一点点“抚平”重新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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