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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王那饱含神威与怒意的咆哮如同在泾阳县这口已然滚沸的油锅里又泼下了一瓢冰水瞬间炸开了锅激起的却不是热浪而是刺骨的寒意与无尽的恐慌。

传讯律令已下神只公然抗法并将明日午时的庭审蔑视为“笑话”。

这已不再是简单的案件而是演变成一场关乎人间律法尊严与古老神权威严的正面战争。

开审前一日整个泾阳县都被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抑氛围死死笼罩。

天空从清晨起就阴沉得可怕厚重的铅灰色云层低低地压着县城屋檐仿佛触手可及。

没有雨也没有风只有一种令人窒息的闷热和死寂。

连平日聒噪的鸟雀都销声匿迹唯有泾河方向隐隐传来的、压抑的波涛声提醒着人们水下那尊存在的怒火未息。

晌午刚过泾阳县驿馆外便传来一阵喧嚣。

以县内几位德高望重的老乡绅为首数十名地方头面人物联袂而至他们不顾黑冰台卫士冰冷的眼神跪倒在驿馆门外手中高举着一份绢布联名上书。

为首的白发老绅声音颤抖带着哭腔向着紧闭的馆门高喊: “御史大人!张青天!求您开恩罢手吧!” 他身后众人亦随之叩首哭声哀求声响成一片: “大人!龙王震怒若明日真起了冲突引发大水我泾阳万千百姓都将成为鱼鳖啊!” “大人!律法虽重亦需顾及民生啊!何必为了三条人命赌上全城人的身家性命?” “那李源一家是惨可……可也不能让全县人跟着陪葬啊大人!” “我等愿联名作保厚葬李源儿孙再为其立碑祭祀求大人以大局为重收回成命吧!” 那份联名书很快被玄癸面无表情地接过送到了张苍的案头。

上面密密麻麻的红手印仿佛浸透着沉甸甸的“民意”与恐惧化成的压力。

与此同时泾河岸边的龙王庙却是另一番景象。

庙祝王道长换上了最为庄重的七彩法衣头戴金冠手持桃木剑于庙前广场设下高高的法坛。

数百名最虔诚的信徒跪满广场神色狂热而惶恐。

法坛之上香烟缭绕烛火通明。

王庙祝脚踏七星步口中念念有词桃木剑挥舞间一道道蕴含着香火愿力与某种阴邪气息的符箓被打入空中化作淡淡的黑气飘向驿馆方向。

他声音尖利如同夜枭啼哭: “九天应元雷声普化!泾河龙王法驾威严!今有狂徒张苍不敬神明亵渎龙威触犯天条!弟子谨以三牲血食万民愿力祈请龙王爷降下神罚诛此獠首以正视听以儆效尤!咒其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法事的气氛越来越狂热信徒们的祷告声汇成一片与那诡异的咒文交织形成一股无形的、充满恶意的精神力量如同跗骨之蛆缠绕向驿馆试图侵蚀、诅咒那敢于挑战神权的凡人。

更直接的冲击接踵而至。

不知是谁散布的谣言说张苍一意孤行明日定会激怒龙王届时泾河将倒灌淹没整个县城。

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

傍晚时分黑压压的人群聚集到了驿馆外的长街上。

他们不再是乡绅更多的是普通的贩夫走卒、农夫民妇他们脸上带着绝望和愤怒被人潮裹挟着发出震天的哭喊和哀求: “张大人!求求您了!放过我们吧!” “我们不想死啊!家里还有老人孩子!” “您是高官您不怕我们怕啊!” “滚出去!滚出泾阳!不要给我们招祸!” “打死这个灾星!” 烂菜叶、臭鸡蛋开始如雨点般砸向驿馆大门和守卫的黑冰台卫士。

卫士们组成人墙玄甲之上沾满污秽但他们依旧如同磐石纹丝不动只是按在剑柄上的手指节已然发白。

冰冷的杀气开始弥漫若非军纪森严眼前这些被煽动的百姓早已血溅五步。

驿馆内气氛同样凝重。

玄癸挥手让一名前来汇报外面情况的卫士退下他走到静坐于灯下正用一块细布反复擦拭那枚“查禁特使”令牌的张苍身边。

这位历经沙场、见惯生死黑冰台队长此刻的声音也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 “大人……”他低声开口打破了房内的沉寂“外面情势……百姓群情激愤已近失控。

神庙那边诅咒之力虽微弱但连绵不绝扰人心神。

此地……已非善地。

” 他顿了顿抬起头目光复杂地看着张苍平静的侧脸终于问出了盘旋在心头许久的话: “是否……暂避锋芒?或延迟庭审?待风波稍平再……” 他没有说完但意思已然明确。

连最忠诚、最无畏的帝国利刃在此等内外交困、神人共愤的压力下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沉重萌生了一丝退意。

张苍擦拭令牌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

令牌冰冷的触感仿佛能镇定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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