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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青石镇的夜越来越静。

陈砚的手还按在地上三根手指没动可地下的动静变了。

不再是均匀的震而是乱了像水底的暗流被谁扯了一把分成几股反着跑的线。

防水袋里的残卷开始发烫布上的纹路一点点聚起来指向祠堂——像一根绷紧的弦被人从另一头拉直了。

他没抬头只是慢慢把烟杆从土里拔出来。

金属杆轻轻抖着和他掌心的感应对上了像两段断掉的声波终于碰到了同一个点。

周映荷靠着矮墙手腕上的导线泛红另一头插在烟杆底座接口处蹦出细小的火花。

她眼里那层蓝光忽闪忽闪像快没电的信号灯。

突然她抬起烟杆动作慢但劲儿沉直指祠堂大门底下——那块地基最老砖缝裂得深青苔长成暗绿色像锈住的血。

赵铁柱的推土机从后山绕上来履带压过荒地碾碎趴倒的稗草和半埋的碎陶。

没开灯也没按喇叭整台机器像一头闷头往前走的铁兽在夜里悄无声息地靠近。

跳下车时他甩了下手套机械臂前端换上了钻头尖儿磨得发亮寒光像手术刀口。

他没问要不要挖只看了陈砚一眼。

那一眼很短却重得像桩子打进了地。

陈砚没吭声把残卷贴到钻杆外侧牙咬破布袋一角露出里面温热的料——祖上传的“地茧丝”传说是能通地气、跟死物说话的东西。

钻头慢慢扎进后墙的砖缝土屑簌簌往下掉像枯骨脱皮。

每进一寸周映荷的瞳孔就闪一下蓝光稳没跳。

陈砚抬手示意继续。

钻到两米七金属碰到底一声闷响。

不是石头也不是岩层是空腔上面的板薄但硬听着像合金。

赵铁柱换上液压钳一点一点剥砖手稳得像在拆老钟表。

陈砚蹲边上三指贴地指腹能感觉到地脉的每一次抽动。

残卷突然烫手他猛地抬手喊了声:“停。

” 赵铁柱立马收臂。

陈砚换上竹铲跪在坑边一寸寸刮土动作轻得像怕惊醒什么。

三分钟后一块青铜板露了角上面刻满细纹和残卷背面的图一模一样只是更整齐像是用机器画的。

板中央嵌着一块晶石形状和他掌心那颗完全一样像从同一个母体里掰出来的。

赵铁柱打开探照灯。

光扫过去青铜板边缘延伸出沟槽放射状铺开通向下面的空腔。

他启动扫描数据在掌机上跳波形一层叠一层像活物在呼吸。

片刻后他低声说:“下面有东西不止单个。

温度不对还有微弱的电反应。

” 等周映荷的蓝光重新稳住他们才继续清土。

土一扒开底下露出个方厅边长六米左右四壁光秃地面摆着二十四个半人高的青铜鼎间距相等围成一圈。

鼎上没字内壁却刻着星名。

赵铁柱一个个对报出来:“角、亢、氐、房、心、尾、箕……二十四宿全了缺奎、娄、胃、昴。

” 陈砚翻开笔记本写下“璇玑四维空缺”笔尖顿了顿又添一句:“鼎为锚缺者未归。

”他把残卷按在青铜板上掌心一烫纹路活了浮出模糊的波形图和鼎群的排列完全对得上——不是巧合是设计是老仪器的校准图。

周映荷忽然抖了一下导线接口爆出火花。

她抬起烟杆在地上划出一道断断续续的线从鼎群中心指向祠堂正厅再一路延伸到祖坟方向。

动作越来越慢每动一下手都跟着颤像在和什么东西较劲。

赵铁柱伸手去碰鼎耳刚碰到整块青铜板猛地发烫残卷纹路暴涨陈砚手指钻心地疼像有根刺从肉里顶出来。

他猛抽手残卷差点飞出去。

周映荷闷哼一声导线崩断蓝光熄了整个人往后倒被赵铁柱一把拽住。

陈砚退两步把烟杆插进坑边土里残卷贴在杆尾。

金属导震波动被引出来在夜风里荡开一圈看不见的涟漪。

他闭眼低声念祖父教的农谚:“土不言根自知。

”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可残卷的纹路慢慢收拢像一条乱窜的蛇终于盘成了圈。

三分钟后纹路凝成一行字烫着浮现:“用龙骨水车镇住地脉。

” 几乎同时地下传来一声低语不是耳朵听见的是顺着烟杆钻进骨头里的。

那声音他认得——是他爹临死前在田埂上咳嗽的调子断断续续沙哑却带着某种节奏。

“鼎已醒车未归……”声音断续“归则稳。

” 话落二十四个鼎同时轻震频率归一十三秒一次和地底最初的跳动完全合拍。

陈砚睁眼冷汗顺着额头滑下来。

他没动只把烟杆从土里拔出重新插在鼎群正中心。

杆子稳稳立着不动了像一根扎进大地命脉的针。

赵铁柱盯着那排鼎低声问:“龙骨水车?镇什么?” 陈砚没答。

他弯腰从防水袋掏出残卷直接按在鼎群中间的地面上。

纹路又动了显出三条主脉:一条通祖坟一条通泵站第三条直指镇北赵家老宅。

那条线最深颜色最黑像被血泡过。

周映荷突然抬手指向祠堂正梁。

他们抬头看见木缝里渗出淡绿菌丝缓缓爬下在青石阶前汇成一道发光的箭头光不灭指向镇外山林。

菌丝泛着微光像活的神经在夜里醒了。

赵铁柱抓起电击枪的残壳想追陆子渊。

陈砚却蹲下拿残卷碰了碰那菌丝箭头。

纹路微微一颤没抗拒反而亮了点像在回应。

他记下箭头角度合上本子站起来。

赵铁柱看着他等他开口。

陈砚把残卷塞回胸口导线卷好塞兜里说:“他听见了也传了话。

”“现在轮到我们走。

” 周映荷举起烟杆指向箭头尽头。

手在抖方向却没偏。

赵铁柱启动机械臂把坑口封了合金板盖住青铜板再覆上浮土伪装得像没人动过。

陈砚迈出第一步脚踩在发光的箭头上光顺着鞋底爬了一寸又缩回去。

他停住低头看。

那光没灭反而在鞋印里轻轻跳像在认他。

风从山口吹来带着湿土味和远处松林的树脂香。

祠堂的屋脊在月光下像一具沉睡的兽骨那条由菌丝铺成的路静静伸向黑暗深处。

陈砚没回头。

他知道有些东西一旦醒了就不会让你再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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