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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州市的黄昏是被霓虹灯强行提前唤醒的夜。

冰冷的玻璃幕墙将夕阳的余晖切割成无数碎片折射出金属般锐利的光泽砸在熙熙攘攘的人行道上。

空气里搅拌着尾气的浊味、高级香水若有若无的勾引、以及从沿街餐厅飘出的油脂香气融合成一种复杂而令人窒息的味道名为都市。

凌皓拖着一个磨损严重的旧行李箱站在一片璀璨的光海边缘像一块被潮水遗忘在沙滩上的顽石与周遭的一切格格不入。

他身上的外套洗得发白肘部甚至磨出了毛边根本无法抵御晚秋时节渗入骨髓的寒意。

鞋底很薄每走一步都能清晰感受到人行道地砖的冰冷和凹凸。

干裂的嘴唇抿得很紧胃里因为长时间的饥饿而传来一阵阵空洞的绞痛提醒着他现实的残酷。

他的目光扫过眼前高耸入云的公寓楼对照着手中一张几乎被汗水浸透的纸条。

地址没错就是这里。

一丝微弱的、连他自己都快要不相信的希望之火在他心底挣扎着摇曳了一下。

他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努力挺直了些佝偻的背走向那扇光洁如镜的旋转玻璃门。

门内是另一个世界。

温暖如春的空气瞬间包裹了他大理石地面光可鉴人天花板上垂下奢华的水晶吊灯散发着柔和而昂贵的光芒。

前台后面穿着笔挺制服的保安目光如鹰隼般扫来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警惕。

凌皓的脚步迟疑了一下行李箱的轮子在地面上发出轻微的噪音在这安静的大堂里显得格外刺耳。

他走到前台声音因干渴而有些沙哑:“您好我找……1702的张春兰女士。

我是她远房侄子。

” 保安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上下打量了他足足五秒钟眼神里的轻蔑几乎凝成实质。

“有预约吗?”他的声音公式化不带任何感情。

“没……没有。

我从老家来的麻烦您能帮我联系一下吗?”凌皓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谦卑。

保安拿起内部电话低声说了几句。

挂断后他的表情更加冷漠:“张女士让你上去。

”他指了指电梯的方向补充了一句“货梯在那边。

” “货梯”两个字像两根细针轻轻刺了一下凌皓的自尊。

他低下头低声道谢拖着行李箱走向角落那部看起来略显陈旧的货梯。

17楼。

走廊铺着厚厚的地毯吸走了所有声音只剩下他不安的心跳。

他找到1702的门牌犹豫了片刻抬手按响了门铃。

门内传来脚步声门开了一条缝。

一张富态的中年女人的脸露了出来眉毛画得精细脸上贴着面膜。

她看到凌皓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眼神迅速变得冷淡和不耐烦。

“姑……”凌皓刚吐出一个字。

“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女人打断他声音尖锐带着浓浓的嫌弃。

她甚至没有完全打开门只是用身体堵着门缝仿佛门外的凌皓带着什么瘟疫。

“我妈说……让我来海州找您看能不能……”凌皓的话哽在喉咙里。

“能不能什么?我这儿不是收容所!”女人的声音拔高了几分“看看你这样子!像什么话!赶紧走别给我找麻烦!” 就在这时门内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谁啊?” 女人回头没好气地答:“老家来的穷亲戚打秋风的!” 门内沉默了一下。

女人转回头像是怕被屋里人责怪更加不耐烦地从睡衣口袋里掏出钱包抽出一张五十元的纸币远远地从门缝里递出来仿佛离得近了就会沾上穷气。

“拿去拿去!赶紧走!以后别来了!”她的语气像是驱赶一只讨厌的流浪狗。

那张绿色的纸币悬在半空像一把嘲弄的匕首。

凌皓的脸瞬间变得滚烫血液轰的一下冲上头顶。

他看着那张纸币又看着女人那张写满嫌弃和不耐烦的脸所有的乞求、所有的希望瞬间被碾得粉碎。

他猛地挺直了腰杆眼神中的卑微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近乎凶狠的倔强。

他没有去接那五十块钱。

“不用了。

”他的声音忽然变得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冷意“打扰了。

” 说完他不再看那女人一眼猛地转身拉着行李箱头也不回地走向电梯。

身后传来女人似乎有些错愕的“哎”声然后是门被用力关上的闷响。

“砰!” 那声音彻底关上了他通往这个城市温暖世界的最后一扇门。

电梯下行。

凌皓靠在冰冷的轿厢壁上闭上眼睛胸口剧烈起伏。

愤怒、屈辱、绝望……种种情绪像野兽一样在他体内撕咬。

他紧紧攥着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才勉强压下那股几乎要冲破胸膛的暴戾。

走出大楼华灯初上城市的繁华夜景在他眼前铺开却冰冷得像另一个星球。

寒风卷着落叶吹过他打了个冷颤胃里的饥饿感更加鲜明。

他拖着行李箱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该去向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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